相关专题:兄弟打劫筹钱救病母,谁该感到羞耻?
“劫持人质筹钱救母”案两兄弟获轻判 哥哥获刑五年六个月 弟弟判二缓三
昨日,广州市白云区法院对张氏兄弟为筹钱救母绑架他人案进行一审宣判。两人均被以绑架罪定罪,张方述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并处罚金2000元;弟弟张方均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并处罚金1000元。张氏兄弟当庭表示服判不上诉。专程从重庆赶来听判的张母谢守翠在听完判决后,虚脱被搀离庭。
经法院审理查明,2009年4月21日上午10时许,被告人张方述为了筹钱给因突发脑溢血病危住院的母亲治病,纠合弟弟张方均一起到白云区三元里古庙附近,由张方述持水果刀劫持途经该处的妇女邝某明作为人质,张方均则在一旁展示写有“我只求有关部门能够贷款给我18000”字样的纸牌,要求贷款18000元救治母亲。闻讯赶至的公安人员经过劝解后设法将张方均带离,并说服其配合公安人员到现场劝说张方述释放人质。上午11时30分,因劝说无效,公安人员强行将人质解救,将张方述抓获,缴获水果刀一把,人质没有受伤。
法院认为,两被告人虽然动机有别于一般绑架犯罪,但同样侵害了他人的人身权利,依法应以绑架罪定罪处罚。最终,法院判处张方述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并处罚金2000元。弟弟张方均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并处罚金1000元。
宣判后,主审法官对张氏兄弟进行了法庭教育。法官告诫两名被告,孝敬父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行孝也要遵纪守法,不能违法肆意妄为。法院还安排了白云心理医院的心理咨询师对张氏兄弟进行了心理辅导。
犯罪动机并未纳入轻判理由
犯罪行为和悔罪表现符合轻判和缓刑条件
国有法
为何轻判?属情节较轻的绑架行为
主审法官昨天详细解析了量刑原因。令人稍感意外的是,被众多人同情的“筹钱救母”的犯罪动机并未纳入轻判的理由。
法院认为,两被告在绑架过程中没有殴打、侮辱人质,也没有造成伤害后果,最后亦未实际索得财物,属于刑法规定的情节较轻的绑架行为,依法应在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幅度内判罚。另外,两被告人没有前科劣迹,是初犯,且归案后能如实供述全案的事实,当庭自愿认罪,确有悔罪表现,酌情可从轻处罚。
缓刑依据?从犯且不致再危害社会
法院认为,张方均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作用,是从犯,依法应从轻、减轻处罚或免除处罚。张方均在案发过程中未直接对被害人实施抢劫和人身威胁,犯罪情节较轻。归案后已经认识自己的罪过,并且能够真诚悔罪,对其适用缓刑确实不致再危害社会。
在法庭外、在机场,都有同情他们的好心人送上捐款
人有情
法庭宣判后多人捐款帮助母子三人
庭审后,一名神秘女子悄悄与母子三人会面。法院工作人员后来透露,她是来给张家兄弟捐款的,但不愿透露身份。她说,她的母亲就是因为癌症去世的,母亲生病时她曾想方设法挽救母亲。“如果母亲能活下来,我宁愿折寿十年”。她看到兄弟俩的报道后感同身受,被深深触动了。
被打动的不只是这位神秘女子。当张方均送母亲去机场,在出发大厅接受采访时,许多旅客都驻足倾听。一名身着绿色制服的年轻姑娘托一位记者递给张方均一叠百元钞票。张方均走到女孩面前,深深鞠躬道谢谢。
母子爱
判决现场 老母亲全身虚脱无力站起
昨天一大早,谢守翠就起了床。虽然知道宣判时间是9时30分,但她还是8时许就早早到了法院等候。
法院开了一间法庭让谢守翠休息,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瘦弱的身躯佝偻着,头也低垂着,似乎没有一点力气。她的目光总是定在一处,无神地凝望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她没有流泪,没有哭泣——两天前,她面见法官时曾承诺不会在法庭上痛哭。
9时20分,谢守翠被人搀扶着在法庭最后一排坐下。没有人知道这位老母亲的心思:她是那么地盼着见两个娃,却为何不离得更近一点?
9时45分,张方均、张方述被法警押进法庭。谢守翠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嗫嚅着嘴唇,没有哭出声……
“两被告人出于筹钱救母的目的临时起意绑架他人……应以绑架罪定罪。”听到这里,谢守翠再也忍不住了,掩面而泣,趴倒在前排坐椅上。
最后,审判长要求全体起立,听候宣判。谢守翠挣扎着起身,却已虚脱得没有一点力气,全靠身旁的人搀扶才勉强站起来。听完宣判,谢守翠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一名女法警轻拍着她的肩膀宽慰她。宣判结束后,泪流不止的谢守翠被法警搀扶着离开了法庭。
母子相见抱头痛哭
宣判结束后,法院安排了母子三人会面。为了让他们好好说说心里话,法院将所有的媒体记者都拦在了门外。
参与了会面的辩护律师刘召奎说,母子三人见面的时间只有十来分钟,但当时情形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一见面,三人就抱头痛哭,张方述一见到母亲就心疼地说:妈妈瘦了好多,瘦了好多……他伸出双手拥抱母亲,当手铐滑过母亲头发的那一瞬间,所有在场的人都动容了。”
早已哭成泪人的老母亲,终于面对面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儿子,她不停叮嘱张方述:“好好改造,早点回来!”
忏悔心
对话两兄弟
当时我也很犹豫。我买了一把刀,但又觉得这样会伤害到人家,就把刀丢到垃圾桶里。
父亲、母亲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让他们在家里抬不起头吧……
哥哥:对别人造成伤害,真的很后悔
母子会面后,法院安排张方述、张方均接受了媒体采访。
记者:跟妈妈说了什么?
张方述:我说没事,我不想在妈妈面前(表现出)很伤心——其实我心里很难受。看到我伤心,她应该更伤心,所以我不敢在她面前伤心。(突然转换话题)我现在,也是这几个月一直内疚的是,对我当时劫持的人,我真心诚意地对她道歉——对不起!
记者:你后悔那么做了吗?
张方述:后悔!当时,我要能想到其他办法,我绝对不会这样做。我很后悔。
记者:想跟家里人说什么?
张方述:(哭)就是想孩子!(沉默)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母亲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也让他们在家里抬不起头吧,应该是……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所有的好心人!
记者:假如现在再面临同样的困境,你会怎么做?
张方述:我不会选择这种方式。救母亲是我绝对要救的,但我会选择不伤害到别人,也不危害到社会。
记者:怎么救?
张方述:(沉默良久)会……走法律途径吧,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话锋一转)当时,我也很犹豫,你们都不知道,我买了一把刀,但我又觉得这样会伤害到人家,就把刀丢到垃圾桶里。家里一再催我、一再催我的情况下,我才这样……打从心里说,我很后悔,对别人造成伤害,真的很后悔!
张方均时常蹲在一个小角落里哭。他担心母亲的病,想着那个女人质,充满了愧疚:“我们不应该把自己不幸的痛苦强加给别人。”
弟弟:我想再来广州,要把家撑起来
张方均病恹恹地倚在招待所的床上。重获自由的一刹那,他高悬的心重重地落下,继而病倒了。他本打算和母亲一起回重庆,但昨天看守所不上班他拿不到身份证,只有等今天。
短暂休息后,他主动要求接受采访,一遍一遍地重复讲述着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向所有的好心人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向那名女人质道歉。
张方均4岁就失去了父亲,兄弟俩与母亲相依为命。2007年,张方述到广州当搬运工,张方均去跟来打工。兄弟俩盘算着,赚了钱要带整日头痛的母亲彻底检查一次身体。但,未等哥俩赚到钱母亲就病发了。
4月20日晚上,张方述接到老家姨爹的电话,说谢守翠在田里干活时突发脑溢血。
兄弟俩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一分钱没借到。两人相向而坐,哭了一整晚。第二天还是没借到钱。9时许,姨爹来电话说如果10时筹不到1.8万元,医院就放弃治疗。急红了眼的张方述将弟弟拉到公共厕所里写了那张“只想贷款18000元”的纸牌。张方均说,走到三元里古庙时,他看到一个民警,便“扑通”跪下,回过头去,看到哥哥已经劫持了一名女人质。
在看守所,张方均时常蹲在一个小角落里哭。他担心母亲的病,想着那个女人质,心里充满了愧疚:“我们不应该把自己不幸的痛苦强加给别人。”
张方均说,回家看看后,过一段时间想再回广州,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我要把这个家撑起来。”张方均坚定地说。